近年來,當年那具有濃郁的鄉土氣息、鮮明的民族特色和純棉質地、綠色環保的“老粗布”床單、衣服等進入現代家庭,這勾起了我當年的一些記憶.五六十年代的家鄉,由於剛剛建國和自然災害,物資匱乏,生活條件極其艱苦.國家每年發給每戶人家幾尺布票,用這些布票到供銷社扯洋布根本不夠穿,娶媳婦或者定親的人家只能七湊八借用布票買布.人們平時穿的衣服、鋪的被褥都是靠女人紡成線、織成粗布而成.所以紡線車是一般家庭必備的生活用具.從記事起,一直陪伴在母親身邊的那臺簡易木制紡線車,給我留下了很深的記憶.母親的紡線車是爺爺用槐木制作的,由兩個大小不同的圓柱體和連接的框架組成.紡線時,通過右邊的大圓柱體轉動帶動左邊小圓柱體的旋轉,進而使紡線軲綴變為合格的棉線.老粗布從紡線到織成布,全部手工製作,工藝流程十分複雜.需經籽棉、軋成皮棉、彈制穰子、搓成軲綴、紡線、經線、刷線、織布等多道工序.織成的老粗布,再去染坊或在集市買顏色料染上所需的顏色,大都以紅、藍、黑色為主色調,古樸典雅.紡線這個活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需要一定技巧.當時年少好奇的我看到轉動的紡線車很好玩,央求母親教我學紡線.結果紡出來的線粗細不均,根本不能用.母親說,紡線的活不要學了,你沒有耐性,要好好學習,爭取以後走出坷垃地.我只好幫著搓軲綴.幸好鋪得穰子均勻、搓得軲綴好用,母親時常流露出滿意的微笑.在我的記憶中,母親像一臺永不歇停的機器.白天幹一些農活、照看老小、餵養家禽、洗衣燒飯;晚上,在煤油燈下熬夜紡線.紡線時,她平坐在土炕上,兩只小腳分別插在雙膝下,右手握住紡線車把,左手拿著線軲綴引在紡線軸上,輕輕地搖呀搖,紡線車便開始“嗡嗡”地響起來.隨著紡線車的“嗡嗡”聲,左手便一絲一絲地抽出源源不斷的棉線.不一會兒,棉線便在紡車後面的線軸上逐漸形成了“線穗子”.“線穗子”越來越大,直到軸滿後,再換新軸紡新穗子,這樣機械地重複著.每到秋冬季的晚上,我幾乎都是在母親“嗡嗡”的紡線聲中進入夢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紡線車唱個不停.母親用紡出來的線換錢養活了五個兒女.用善良的品格和豁達開朗的性格感染著她的下一代.紡線曲也伴我走過了童年.燈光搖曳中母親紡線時的身影永遠鐫刻在了我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