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帥爸講故事］的故事提供彤勳原始文章出處：https://goodnight88.wordpress.com/2018/09/10/父母、小孩落水,你先救誰? 四寶在外頭野的時候,不小心刮傷了腳,她秒變柔弱小公主,哼哼哀哀的說好痛.我一看,差點找不到,我說那個小傷口還好.傍晚洗澡時那隻所謂受傷的腳,舉得老高快要頂到天,怎麼樣都不肯碰水.這和外公差太多了.外公在癌末被照胃鏡、肝穿刺、氣切的時候,哼都沒哼一聲,只有在管子抽出時咳了兩聲.記得,我抱著四寶,看著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那時四寶才1.2歲.父親成了孩子無緣的外公.聽說,人在彌留時仍有聽覺,我對爸爸說：爸爸,我們天堂再見.但其實,那並不是我想對父親說的最後一句話. *****父親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都沒有人關心我的畫.畫家父親走了後,留下兩百幅鄉土田園人物油畫,近千本藏書畫冊,才七十四歲.人生七十才開始,父親的人生才開始沒幾年.我曾經承諾,要為他打理畫作,但孩子還小,我實在能為力.大寶出生時,我與逸雁概算了一下收入與托嬰費,決定自己帶是現省,有一段時間我們都是自由工作者.那時父親才六十五歲,身體還硬朗,我們經常回去小住,承歡他老人家膝下.二寶出生時,父親偶爾幫忙抱一抱,逗一逗,體力也是不行了.三寶出生時,父親似乎習以為常,欣喜不再.他說我很辛苦、很了不起,是個好媽媽.當我告知他,懷了四寶時,他轉成滿臉愁容,問我為什麼要再生.我很錯愕,因為我愛小孩,覺得多子多孫是福氣,所有人都應當對我說恭喜.我們吵了一架,什麼傷人的話都出口了.那個假期結束,與父親之間留下心結就北上了.隔了一段時間,父親先打來,他問我最近怎麼樣.沒有人主動處理那個心結,我潛意識裡覺得,父母在帶孩子上若無法給予我任何實質的支援,那就祝福我,如果連祝福都沒有,還能如何,我不知道.忙孩子、拼經濟,讓我很少像沒結婚沒小孩前那樣,主動打電話回家噓寒問暖,總是父母先打來,對我噓寒問暖.有一陣子,媽媽打來,總說你爸胃口變很小,幾乎都在睡覺,我們只當是他的胃疾老毛病犯了.我還在奶孩子,實在也顧不了他了.後來,爸爸幾乎沒有進食,整天臥床,媽媽打電話來時,口氣有點凝重,要我們回去看看爸爸.我努力擠出兩天,回去看看爸爸,隔天孩子要上學,我放下爸爸又北上了.心裡直覺得爸爸沒有元氣到有點不對勁.我還在奶孩子,實在也顧不了他了.後來,是妹妹硬把爸爸帶到北部大型教學醫院,進行詳細檢查,我們才知道,父親已經是癌症末期,整個腹部瀰漫癌細胞,原發點不明.我們三姊妹必須開始分配去看護爸爸的時間,我想對姊妹說,我的部分請個看護分攤吧.我還在奶孩子,實在也顧不了他了.父親一度呼吸衰竭,於是進了加護病房,一日只能探視兩次,我反而鬆了一口氣.因為我還在奶孩子.進了加護病房後,父親成了1415號,我們是1415床的家屬.住院醫師問我們要不要氣切.父親插管後十幾天,口唇開始乾裂,再下去就會流血,氣切可以舒緩他的痛苦,但手術過程豈不也是另一場折磨?父親雖然不哀不叫,但我們捨不得他受苦,所以猶豫不決.住院醫師很不客氣的說,等會總醫生就來了,我們要快點決定.好像在切一隻雞,不是一個人. *****父親不是1415號,他是我的父親.就在快要失去他時,我才強烈感受到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他的人生努力到中場時,生活漸入佳境,他為我們添購了書桌,衣櫃,每個人有獨立房間,使我們可以安心讀書,他供應我們的學費、生活費,使我受良好教育.我在病床邊,數度對他說：爸爸謝謝你!我很愛你!你要快點好起來,我們一起回家過年.有時候他精神不錯,有時候他閉著眼睛.嘴裡的那根管子使他一句話都無法說,多數時候他都靜靜的躺在那裡.有經驗人士提醒我,既然爸爸不能說,那就讓他用寫的.我拿一支筆、一張紙,遞到爸爸手上,他果真歪歪邪邪的寫了一個字,我拿起來辨識一個「出」字.我懂,因為他在還沒插管前,曾說他想回家.這寫的是他要出去,他想回家,回到他摯愛的故鄉.我們開了幾次家庭會議,擔心萬一爸爸在半路斷氣,該怎麼處理,如果沒有斷氣,回到家給他躺的床要有呼吸器要不要添購.最終我們沒有回應父親想回家的最後願望.他人生最後一程是在醫院冰冷的加護病房度過的. *****故事後來的後來一,我就是故事中的何大為（出自［帥爸講故事］-打到天堂的神秘電話亭）.我最想對爸爸說的一句話是：爸爸,對不起,請你原諒我.你不是不祝福我有四寶,你是擔心你的女兒受苦受累.故事後來的後來二,朗讀逸雁數度哽咽無法再錄.他也太入戲,畢竟我公婆都還健在.故事後來的後來三,父親接起電話了!他對我說：沒關係.一如往常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