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步入秋冬開始,德國疫情又開始席捲而來,而最近感染數字已到達前所未有的高點.雖然德國完成兩劑疫苗接種的人口比例佔近七成,但這比例在歐洲算是偏低,政府不願意打破之前聲稱絕不強制人民接種疫苗的承諾,又無法貫徹防疫指引,不只各邦各自為政,城邦內各單位也沒有統一制令,各說各話.所以管制一鬆綁,天性自由奔放,個人主義當道的歐洲人,口罩只為了檢查用,一出車站或商家一秒就拉把口罩拉下來,滿街都是口罩戴在下巴的人,此刻開心最重要,反正打完兩劑疫苗了不是天下無敵了嗎?尤有甚者,宣稱疫苗無用論的異議人士主張,打完兩劑也有可能會得新冠肺炎,而且有近兩成的人會得到重症,為什麼要聽政府的話去打不知道長期對身體有何負面影響的疫苗?況且打完了兩劑,過了六個月保護力下降,又得再挨一針boostervaccine,我的身體我作主,政府無法強迫疫苗接種的個人意願.我尊重某些人因為各種考量例如正在接受化療,或者懷孕初期,而決定暫緩,或者拒絕疫苗施打的決定.然而,我認為如果有人基於疫苗無效而拒絕接種,那麼請至少在行為上提高“防疫”的警覺心,而不是對於任何跟防疫有關的規定和指引都拒絕配合.戴口罩,保持社交距離,洗手消毒,減少群聚風險,不好意思,如果上述事項都沒有做到,只一昧堅持疫苗無效我不打,那麼在我有限的詞彙裡,只能想出無知和自私去形容這種人.這已經不是個人造業個人擔這麼簡單,萬事小心仍然染疫我無話可說,但明明可以避險卻執意去衝撞,每一個低估染疫風險而得到重症的人,都可能是壓垮幾近崩毀的德國醫療體系的最後一根稻草.我們幼兒園有一個爸爸Ｍ,幾乎每個老師都跟我抱怨過他時常不戴口罩進出接送區,請他戴上口罩,不是說口罩忘在車上,就是從口袋裡拿出比百歲人瑞額頭紋還要皺摺的口罩匆忙戴上,就算戴著也只遮了嘴巴,對他來說,鼻子仍需要保有呼吸暢快之自由.講了幾次,他不是不配合,而是故意忘記要配合,而且他連疫苗都拒絕接種了,我們還能說什麼?上上個星期日的下午,我接到同事U打來的電話,電話中聽到出重感冒的症狀,鼻塞、咳嗽還發了燒,我以為她是要來跟我請假,沒想到她說她在家裡做了兩次快篩,都是顯示陽性.這事不得了,我們幼兒園在病毒爆發全歐洲時,鎮守了兩年零感染,是四間分校裡唯一沒有傳出染疫的幼兒園,戰戰兢兢的守在第一線照顧孩子向來是我們最大共識.認真謹慎的Ｕ不用我說自己就去安排做了PCR,隔天報告出來,證實確診Covid19陽性,立刻通知校方和家長老師,原本以為要有停課準備,但是防疫熱線打不進去就算了,漢堡市的衛生局似乎也不當一回事,「一個人確診而已,沒必要全班隔離.」政府不下令停課,校方無法自己停,因為漢堡市的幼兒園有免費五小時收托的福利政策,所以即使是私立國際幼兒園,也有部分政府每月資助,如果我們擅自下令停課,財務上的震盪太大,於理也難以說服全部家長.於是我們積極跟家長溝通,暫時停課三天,請在這三天內帶孩子去做PCR檢測,檢測結果為陰性就可以禮拜四來上課,而其他老師們的檢測報告也跟著出爐,皆為陰性,真是鬆了一大口氣.禮拜四當天,只來了五個小孩,班上另外有兩名孩子確診,其中一位就是不戴口罩不打疫苗的家長Ｍ的小孩,所幸孩子們都沒有症狀.衛生局仍然沒有作為,上週我們上了兩天班,情緒上的高張力卻讓我們比一週工作量還要累.然後又到了禮拜天,電話又響了,看到同事S的電話我已覺得事有蹊蹺.她說人不太舒服有發燒,今天在家快篩兩次陽性,一樣安排PCR等檢測結果.就這樣,一個接一個,時至今日,班上三個孩子,三個老師確診,衛生局沒有公文下來,我們無法做免費PCR,就算跟醫護人員解釋,我們與確診者有直接接觸,而班上已經有六名確診者,我們需要PCR避險,沒得通融,從頭到尾孤立無援,熱線打不進去,ＰＣＲ排不到.許多幼兒園在這樣的情況下會以快篩為主,只要快篩陰性就當過關,反正現在德國一日確診數已逼近七萬,沒有人有空理我們怎麼做.但還好校方直接安排我們每位老師做所費不貲的PCR檢測,一個禮拜一次,政府無作為,我們不能跟著擺爛,所有花費校方全部買單.於是今天禮拜四又開了門,來了五個小孩,不少家長都跟我說實在應該全園停課兩週,老師就不會一個接著一個在這場病毒暗殺遊戲裡敗下陣來,所以多數家長選擇休息一週,也還好有他們的理解,我和其他兩位沒有染疫的老師,不用擔心人力短缺而無法照顧孩子.許多久居海外的國人,因為中央疫情指揮中心對境外移入的控管嚴格而頗有微詞,我能理解,因為即便是帶薪年假相對多的德國,要一次請到這麼久的假也很困難,完整隔離完三週後才能恢復自由身,所以至少得請到六到七週的假期,才能回台一趟.每個人都有不得不回家的理由,但危急時刻國人萬事自律,主動封城的行動力,才能保有台灣這塊淨土.我幾位確診同事還是AZBNT的最強混打組合,仍然是被Delta攻破成了突破性感染.事實證明,病毒真的極度刁鑽,無孔不入,一旦輕忽,全國淪陷,德國最黑暗漫長的冬夜才正開始.今天已經通知家長,取消年底的耶誕茶會,原本跟朋友興致勃勃要去逛耶誕市集的念頭已不復存在.這個冬天,我只希望趕快逃回鄉下大宅看聖誕老電影,把病毒關在門窗外.願大家健康平安,保護好台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