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說我真的很幸運.父母雖然都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但從小我們家就很洋化.出門或睡前都會互相親吻臉頰、聖誕節家裡的五尺高聖誕樹一定會出動.掛襪子、收禮物是定有.有幾年媽媽還會做聖誕大餐如烤火雞跟馬鈴薯泥.所以我從小開始、就一直希望自己能到國外去、過個不同的下半生.當然、出國留學跟旅外工作也讓我感受到不同風俗民情.不論在哪裡、我都很享受.人生真的很奇妙.老天真的讓我嫁到美國去.我也感受到了萬聖節、感恩節、cyberMonday、和聖誕節等等台灣感受不到的時節氣氛.只是、老天爺可能忘了告訴我、這段婚姻的有效期限是到何時⋯笑.面對離婚、要能壓得住脾氣對彼此說出什麼好聽話都是騙人的.只是當我回想這段婚姻的起始、我總以為孩子的父親是問題製造者、但我萬萬沒想到、原來公婆才是問題的中心點.單身時、一次因緣際會被一家日商公司挖角.那間日商開的薪水很好、職務內容也能讓我發揮並有所成長.而且、剛好離我家不遠.對方為了展現誠意、邀約我至一間五星級飯店的頂樓貴賓室會談.這是我第一次好想揮舞握緊的拳頭大喊「我出運了——!」.記得那時和對方負責人面談時、對方說擔任這份職務的人、已經換了好幾個.我聽著身為公司負責人的女老闆數落前幾個離職的人、當時我只回了句「留不住的就是不適任而已不是嗎.」.有點年紀的女老闆似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公司裡有個女員工、她是女負責人最初找進公司、也是待最久的人.年紀比我小、對公司向心力很強、很健談也很認真.我一直認為她很不錯.直到我發現、我做的每件事、都有個人在背後盯著、然後回報我做的大小事給老闆們.一開始就當學習機會我虛心接受、到後來情況日益嚴重且有點走火入魔的狀態.我致電到日本給當初挖角我的老闆釐真相.原來、之前擔任這份職務的每個人不一定是不適任、而是都可能被人擺了一道.那位向心力很強的女孩子、她把她看到不論符合與否她的期待、正反或大小都告訴了女老闆.更絕的是、她自己編創起承轉合.不只給消息、也利用跟女老闆最初一同打拼的革命情感來影響女老闆對其他人的看法.聽起來也太蠢.當一個公司負責人竟然會被一個小員工牽著鼻子走?!我也覺得不可思議.直到事後回想、那間公司、除了擔任那份職務的人留不住外、連打工的part-time員工也做不久.算一算、公司員工人數除了女老闆、就只剩那個對公司向心力極強的女孩子而已了.結果、這份工作我只做了兩個月.一切就像炫風來襲、一陣吹起、馬上落地.我可不可能再待得久一點?畢竟兩個月似乎也太軟種了.我對自己的能力感到懷疑時、過了不久我竟然到了一家比前公司給的薪水更高、公司人數翻百倍的日商就職.所以怎麼說呢?都是緣份?或舊的不去新的就不會來?想到公婆時、突然想起那個自己編創起承轉合的女員工.以長輩來說、我對他們的尊敬是有的.兩人都是高知識份子且從醫、大半輩子都在美國.我一直覺得兩人似乎都很講理也很開放.嫁過去前有長輩教誨我、一人隻身在外、若有委屈可向先生的母親依靠.同是女人不會插手不管的.再說、先生的母親可是從醫的明理人、所以定會主持公道的.一開始、我真的把對方的父母當自己的爸媽一樣、我真心覺得大家會永遠相親相愛.殊不知、對先生只有兩個月的交情、怎能比得過先生父母跟他30幾年的熟捻呢.人說、你看見的、並不一定都能信.或許在這應證、一切就說的過去.或許因爲兩人都從醫、所以兩人的觀念、其實都是由上往下的.公公只是開個車、即使我女兒在車上、仍會大罵其他用路人豬啊!去死啊!等等字眼.至於婆婆、她曾說如果有人要跟她好她會很煩惱、最好討厭她這樣她就省事多了.這種話從國小四年級的小孩說出來或許很合適、但從一個60幾歲強調自己學佛並從醫的高知識份子口中傾出、著實讓我嚇了一跳.他們的兒子基本上對家庭並不太付出、偶爾幫忙做一樣事、兩人就像被天公眷顧一樣痛哭流涕.還未結婚前、孩子的父親曾對我說「我媽說我如果要錢、可以跟丈人拿.因為他們為了自己的女兒所以一定會給.」「我媽說我丈人會給我很多很多錢.」等等.我初聽到時笑著對他搖搖手說你別作夢了、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我們家的教育觀念就不是這樣啊!我以為開玩笑的事、竟然在婚後成真了.他真的跟我開口要錢買房.不給、就離婚.我原本想向他父母討救兵、沒想到他爸媽竟然反諷地說「妳們家是這麼有錢嗎?有錢到"幾百萬美金"都拿不出來?!」我開始對先生有的先行觀念到底是從何而來感到懷疑與不解、也開始對公婆的人格開始有些保留、但還是說服自己一家和樂最重要.但是、觀念豈是說改就改得了呢?果然、我發現他父母其實會「話生話」後才醒覺、原來我嫁的人、不過是他父母親的拙劣翻版品而已.「話生話」是真的很可怕.它可以把從未有過的事傳達得天花亂墜、還可能讓人信以為真、且左右他人情感.再想、若你的枕邊人原本就相信自己且支持彼此感情、那不論是公婆或其他外人再怎樣先行「置入性行銷」、你和另一半最多吵吵架後還能坐下和談、了解雙方差異以達圓滿結局.可惜我不夠觀瞻嫁到了一個媽寶.對方父母給他的觀念從小就太強烈、再加上對方認為自己是天資聰穎、老天眷顧的天之驕子、以致這段婚姻無法符合我倆的期待而失敗.是說、如果公婆無法忍受不符合他們期待的事發生而插手不放、抑或自覺自己的寶貝兒子才應該是主宰一切的強者、那又有多少女人留得下自己的堅毅以對抗感情的九二一地震呢.或許原本事情還有轉圜餘地、但直到孩子的父親已一年不願支付孩子養育費用還揚言要跟我搶小孩的同時、對方的母親以我是「死要錢的女人」來形容我、我頓時想起對員工人數只有兩人的公司有著超強向心力的女孩.所謂的「千錯萬錯、都不是我兒子的錯」、應該就是在形容這種時刻吧.或許、能擅編起承轉合且能有本事將一切先行置入的不著痕跡、不論是何種關係都必然會面臨不小的衝擊.又或許、公婆得真有點這種本事、才養得起也留得住自己最愛的兒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