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人在一個充溢著老舊光陰濃味的地方,享受著一個人的寂寞清歡,寫著一個人寂寞妖嬈的文字,將時光的過往凝成文字的祭奠.那些或快樂,或憂傷,或幸福,或悽楚的文字如蝶翼上透明的紋理,雕刻下流年的痕跡,在輪回數季花開花落後,翩然消散.而在南方以南,有個名叫江南的地方,大抵恰好可將我的一腔寂寞盛裝而下,依著一個人的時光,靜然流年向晚.江南,江南,輕喚著,便在唇齒纏繞的起合間,泛溢著氤氳程華的詩卷香.江南詞句裏的吳儂軟語,仿若用靈犀唱和,用盡輪回外的平仄,都言不出它萬分之一的柔情溫婉.“門外路,咫尺是湖陰.萬柳堤邊行處樂,百花洲上醉時吟.不負一生心.”總覺得,活於十丈軟紅深處,不去走觀江南一趟,此生此心都會滿懷惆悵,尋不著安放靈魂的一枕地方.江南的曲調,向來是溫柔水鄉,是累於塵世的靈魂,都想要抵達的能夠被救贖的天堂.想起江南,靈魂深處便會溢滿清香,便會心生柔軟,連帶著稚嫩的眉宇間,都沾上了絲絲莫名的清歡.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翻開江南千百年來鋪展的畫卷,滄雲變幻,人聚人散,江南,始終青磚黛瓦,安靜獨立於一隅,坐看紅塵世間的滄桑疊浪,萬千繁華如雲煙一縷,嫋嫋飄散.花似火,水如藍,笑靨亂,伊人香,烏衣巷.謝家燕,成雙,朱雀橋,花徑香,青石街,碎碎的夕陽.原來江南,是記憶堆砌的城牆,是千百年來見證萍水相逢和埋藏惆悵的地方.若到了江南,只穿一件素衣宛轉,獨坐於老舊的木軒窗下,觀流水低吟,賞槳櫓淺唱,將六朝的心事暫且放下,全都交付予斜風細雨.若是有幸,遇上秦淮河岸有人懷抱琵琶,輕聲彈,輕聲唱,唱千回百轉,唱漁舟向晚,唱蟲語鳥香.便向漫長的光陰偷來幾許閒暇,煮一壺滲透七情六味的清茶,聽水岸傳來的蒹葭,在小橋流水的呼喚聲中,清澈的回蕩.慢慢地品,安靜地聽,獨享著一個人的清歡.任憑清風楊柳吹拂著自己心底淡淡的心事,不去管現實的冷暖和人情的薄涼.就在一盞茶水的光陰裏,在一首春秋百轉的琵琶曲子裏,隨著江南的花徑,一同將時光坐老了去,老去,老至,唇齒生香.就像篤定佛前傳頌的千回百轉那樣,五百年的回眸方才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我亦信,人這一生,在走過漫長不知休的歲月中,所邂逅的景,所歷經的事,所遇到的人,都是來源於前世紅線千匝繞下的因,才結下今生十丈軟紅鋪就的果.我想我的前世一定與江南這個地方有過太多的糾纏,今生才會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它的柔情萬丈,才會如江南臨水而建的長長短短的回廊寫滿了歲月的故事一樣,在江南這片水鄉沾惹了揮之不去的哀婉的情殤.再次踏上江南這個地方,心已沒有了當年的羈絆,剩下的,是連指尖都在輕輕流轉著感傷與遺憾.紅塵三千丈,相逢咫尺間,是前世早已結下的緣,讓我與她重逢於江南,結緣於江南,許諾於江南.如今長亭依舊向晚,舊時景色依然,那花,卻只開了一半.深冬裏的夕陽亦如冰涼的冬水一樣,暈上了尋常不見的幾絲清寒,斜倚著水榭處的欄杆,低眸垂望,漣漪層層,人影在微漾的水波中寂寥,漸次蕩了開去,不曾停歇.“多少恨,昨夜夢魂中.”不知那些水榭樓臺處雕刻的千百年寫就的記憶,刻上的是誰故事裏的遺憾.千年以後,再讀那些江南故事裏的溫婉,是不是也會有人輕歎我在江南留下的那份遺憾?猶記得初入江南,她素衣款款,一身溫婉,撐著一柄油紙傘,打江南采蓮的季節而來,步履慢慢,眉眼含笑著,走至我的身旁,笑問公子家住何方.只記得當時只顧著癡癡瞧她溫婉秀氣的模樣,待回過神來,早忘卻了她所言是何,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憨憨摸頭笑問姑娘說啥,她撲哧一聲,低眉輕笑,笑得楊柳千絛,都彎起了細細的腰.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從此,墜入了她的溫柔水鄉,在那花叢間,醉如仙.那些記憶仿若還停留在昨天,之後的故事在江南水墨裏其實早改了容顏,變故了去,只是自己不願醒罷.那些因她而在眉間留下的褶皺與清淺,那些因她而極盡溫柔的清歡與時光,讓自己不願相信,這一世的緣分僅僅只是一場涉水而過的擦肩情緣.回首再不見當年,曾經的年華如雲煙.她與自己的那些羈絆,那些水一樣柔的時光,已隨著青絲漸被染,成了一紙記憶的水墨江南.江南的煙雨抑或是耐不了歲月的寂寞,斜斜的、長長的,像絲線一樣,順著天青色垂落下,落在了眼底,和著釋然的淚水,順著臉頰墜下,將歲月裏的那些悲歎遺憾,一起墜入至秦淮河的不知處去.多少煙雨,多少歌舞不休.若問多少恨,此恨綿綿不知多少年.不知多年以後,是否還會遇見那樣一個人,立於秦淮河岸,再陪自己來唱一首江南.若是遇見了,一定將時光慢慢,將思量唱長,與她一琴一弦地彈,一音一字地唱,直唱至流年向晚去,直唱到了白髮蒼蒼去.シェイクスピアはそれを行うかどうかが問題であると述べままし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