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這樣的媳婦 至今跟婆婆一起生活了二十五年,剛開始我無論如何都想好好表現,即使裝模作樣也要成為模範媳婦；然而幾年過去,我開始意識到服侍婆婆不是一、兩年就能結束的事情,我們必須一起生活一輩子,我沒有辦法永遠這樣過日子,於是便放棄了. 我為所欲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時我會頂撞婆婆,跟她大聲吵架；有時熬夜工作太累,隔天就會繼續睡大頭覺,不起來替她準備飯菜；當我在打掃時,會請婆婆幫忙摺衣服；煮飯時,也會請婆婆幫忙削馬鈴薯.即使一週有三、四天都到清晨才回家,我也理直氣壯,「是為了工作才這樣,這是應當的.」我這麼心想.有時婆婆一直講些奇怪的話,我則會說：「媽媽,妳想挨打嗎?」這時候婆婆則會回說：「妳先吧!」 當然,我們的相處不是只有這樣.怎麼可能只做惹人厭的事?偶爾我也會做一些討人喜歡的事情,例如跟婆婆兩個人去看電影、遊手好閒地躺在一起看電視劇、烤地瓜吃、共享一碗炸醬麵,有時回娘家,我也會跟婆婆一起回去.我送她跟大姊、二姊一起去旅行過,她和我、老公、兒子四個人也會一起去海外旅行. 從「你們自己去吧」到「不知道走不走得動」,然後變成「好,去一次看看吧!」的婆婆,自從旅行回來後,有好幾年總是說一樣的話： 「秀炅,那時候真的很棒吧?回來以後,我常常都會想到.我們改天再去一次吧!嗯?」 就這樣,我和婆婆成了朋友,兩人常常一起罵老公.每次家裡沒人,只剩我們兩個人的時候,老公總是成為箭靶.「媽怎麼會這樣養兒子啊?」我氣呼呼地說,婆婆則回答：「我也覺得.不過妳也沒有資格說別人,妳兒子還不是一樣!」 那些快樂的,傷心的,不高興的,滿足的,彷彿受到祝福的,好運的,難過到快要死掉的日子……在這麼漫長的人生中,虛假是沒有用的,因為那樣很快就會露出馬腳.想要一起生活,只能順從自己的本性、習慣和想法.也許是年紀輕輕就受過太多苦,也許是為了生活,才二十五歲便嫁作人婦的我,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如果不這樣,要我怎麼活下去? 在婆婆身邊待了二十五年,跟她一起上了年紀的我,現在還是很有自信,總誇口說如果還有像我這樣的媳婦,就出來讓我看看!這時婆婆則會嗤之以鼻地說：「花招還真多.」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被動搖.妳們問我為什麼?因為我覺得世界上沒有像我這樣的媳婦了啊! 「那妳呢?妳以後遇到像妳這樣的媳婦也沒關係嗎?妳這麼厲害的話,就讓跟妳一樣的媳婦進門看看啊?」 在寫這篇文章時,我重新認真地思考這件事.一想到再過不久,我也要當人家的婆婆了,這再也不是無關痛癢的問題. 像我這樣的媳婦……我才不要.表面上擺出一副女兒的樣子,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背地裡卻不知道罵過婆婆多少次.嘴上說要一輩子一起生活,心裡卻總是懷抱著不滿,至今也有過無數次想獨立、想當女主人的念頭.而且,我雖然說自己的生活沒有虛假,但其實連那種話都是一種虛假.我並不是樂於這麼做,而是逼不得已的,卻還裝作不是,演技真是了得.太狡猾了! 我和婆婆就算了,一想到兒子如果遇到我這種老婆,我就全身發抖.我希望他的老婆不要像我這麼強勢、不要像我對老公一樣隨便,也不要將自己的工作看得比老公還重.還有,雖然不用以夫為天,但至少要達到以夫為天花板的程度! 此外,我希望她是個質樸的人,對於這輩子能成為這個男人的妻子,感到快樂和感恩. 我很失望……原來我這麼普通、這麼糟糕.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不想改變自己的心態.正是因為如此,狗血劇才有市場吧?就算不喜歡還是忍不住看下去.我突然想起結婚時,婆婆對我說的話.當時她不知道去哪裡合了八字,然後跑來斬釘截鐵地告訴我： 「妳要是讓我兒子變成眼裡只有老婆的人,可是會被我教訓的喔!」 沒錯,不行,絕對不行.怎麼樣都沒關係,但絕對不能讓我這種媳婦進門.我也知道我總是一副驕傲的樣子,只記得自己做過的好事,整天光提自己辛苦的事情.所以,如果是我這種媳婦,我絕對會極力阻止.我是怎麼把兒子養大的,怎麼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我這麼告訴婆婆以後,她拍手大笑,激動地附和.咦?這是怎樣?雖然我覺得有點不太高興,但還是算了. 「俊鎬,我看你可能會因為你媽媽,成天被你老婆唸喔!你媽媽折磨媳婦應該很有技巧,一面對她好,一面又激怒她.奶奶說得對吧?你覺得呢?」 聰明又會察言觀色的兒子回答： 「奶奶也要負一部分責任吧!媽媽和奶奶都一樣!」 這次換我拍手大笑,暗自嘲笑婆婆活該.不過靜下來想一想,這才發現婆婆和我都被年紀輕輕的傢伙給奚落了.我空虛地說： 「媽媽,這世界上真的沒有人可以信任耶.對吧?」 我結束了與兒子的戀愛關係作者： 金秀炅每個人都必須從關係獨立出來,才會幸福! ﹝大田出版；本文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