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戀障礙」不僅發生於兒童,也可能潛伏於成人內心.為了理解這個問題,首先必須記住依戀是什麼、如何形成,以及依戀問題在兒童時期的表現形式.本章欲說明的,便是關於依戀及依戀障礙的基本知識. 一切從擁抱開始人一出生就會想要擁抱母親,依偎在母親的懷裡.換句話說,人在安心成長的過程中,擁抱和肌膚接觸是必要的舉動.過去,人們還不知道這些舉動的重要性時,許多孤兒因為缺乏肢體接觸而造成食慾低落,甚至衰弱而死.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母親的擁抱和哺乳幾乎同樣重要.就算給予再多營養,只要缺乏擁抱,孩子就無法順利成長. 擁抱與身體接觸,是孩子獲得安全感的基礎,也是培養依戀的原點.藉由擁抱,不只孩子會對母親產生依戀,母親對孩子的依戀也會加強.無論原因為何,不太擁抱孩子的母親,對孩子的依戀容易不穩定,拋棄孩子的可能性也較高. 孩子一哭就抱的母親,對孩子的依戀較容易穩定,放任孩子哭泣的母親則易與孩子形成比較不穩定的依戀關係. 擁抱這個說起來非常原始的行為,在孩子健全成長的過程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因為對兒童而言,擁抱不只影響心理,也影響他們的生理發展.這個行為能促進兒童分泌成長激素及神經生長因子、提高免疫力等.此外,還可刺激分泌能夠穩定精神的神經激素及神經傳導物質. 擁抱不僅是肢體接觸,也象徵「支撐、守護」的行為.經常被擁抱的孩子乍看之下愛撒嬌又柔弱,實際上卻有著堅強的養育基礎.而這種影響甚至會持續到孩子長大成人. 與特定對象的連結如前所述,肢體接觸雖然對生命發展十分重要,「依戀」卻不只是停留在擁抱層級的問題.依戀要能夠成立,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因素. 過去,一群懷抱改革理想的人,思考是否能以更有效率的方法來育兒.他們的結論是,一個母親只照顧一個孩子太沒有效率,與其如此,不如讓複數雙親共同分攤時間,輪流公平地照顧每一個孩子,如此一來不但更有效率,還能培養出不依賴父母,更獨立出色的孩子. 這「劃時代的方法」很快地付諸實行.不料,幾十年後,人們發現以這種方式養大的孩子身上出現了重大缺陷.他們對親密關係抱持消極態度,人際關係也比較不穩定.他們的下一代更是明顯表現出對周遭事物冷漠與疏離的傾向. 這是發生在以色列集體農場「吉布茨」的實際案例.這種實驗性的嘗試所帶來的教訓告訴我們,以效率為本位的育兒行為徹底遺漏了「依戀」這個課題的重要性.其造成的弊端不只影響幼兒時期,更導致成人之後不穩定的依戀形式,這是已獲得公認的結論.不過,實驗結果也證明,對於那些同樣在吉布茨中長大,但可以與親生父母一同過夜的孩子,這種負面的影響就會明顯降低. 這個「實驗」的結果顯示了依戀中不可或缺的一種特性:依戀的對象必須是「經過選擇的特定對象」.這種「選擇性依戀」是與特定對象(依戀對象)之間的特殊連結.對孩子而言,依戀對象必須是他人不可取代的特別存在.孩子與這個特定對象之間形成隱形的緊密連結,可稱之為「依戀聯繫」. 一個孩子無論再多人疼愛,給予再多充分的肢體接觸,都無法培育出穩定的依戀.因為最重要的是孩子與特定對象之間的穩定關係.若幼年時期與太多人產生連結,反而會助長依戀障礙.比方說,在育幼院等設施長大的孩子就很容易產生依戀障礙,原因除了缺乏純粹的親情外,也和複數養育者輪流照顧有關.不只如此,即使是有親生父母照顧的孩子,若受到共同居住的祖父母或親戚關愛,導致來自母親的疼愛減少,成年後也經常會有精神不穩定的狀態. 依戀的形成與關鍵期在這層意義上,依戀的形成,可以說是與特定對象之間鞏固彼此關係的過程. 依戀從嬰兒時期便開始形成,不過此時還是最初始的階段.嬰兒出生六個月左右時,儘管已經逐漸可以分辨出母親,但此時就算母親換成別人,也不會引起嬰兒太大的混亂,能夠很快適應新的母親.不過,即使在這個階段替換母親,還是會影響孩子未來的人際關係與社會化的能力.也可以說,這樣的影響會損害依戀的形成. 六個月大之後,孩子開始能清楚辨識母親.此時是幼兒懂得認生的階段,也意味著依戀開始正式形成.出生後六個月到一歲半左右的時期,對依戀的形成是最重要的時期.這段「關鍵期」一過,幼兒就無法與母親順利建立起依戀關係.實際上,過了兩歲才成為養子的孩子,多半和養母不親,無法培養出緊密的聯繫.此外,在這個關鍵期離開母親或更換養育者,也容易傷害依戀的形成. 為了讓依戀順利形成,除了充分的肢體接觸外,母親必須察覺孩子的需求,並快速做出反應.只有總是守護身旁,在需要時給予幫助的對象能與孩子形成特殊的連結.一有需求就能得到回應的關係,是培育依戀的基礎.在這個時期,母親應盡可能待在孩子身邊,並盡量回應孩子的需求. 依戀障礙:為何我們總是無法好好愛人,好好愛自己?為什麼總是在意別人的想法?為什麼總是在否定、責怪別人?為什麼對拒絕和傷害特別敏感?為什麼工作和戀情總是無法長久?為什麼人際關係這麼困難? 作者岡田尊司一九六〇年生於香川縣,是精神科醫師、作家.目前擔任岡田診所(位於枚方市)院長.自東京大學文學部哲學系退學,後畢業於京都大學醫學系,並於京都大學醫學研究所高次腦科學講座神經生物學教室及腦病態生理學講座精神醫學教室從事研究工作. 本文獲聯合文學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