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缺席的貴賓每年的忘年會,是送子鳥年度最重要的盛事,與其他公司行號不同的地方,是我們藉由忘年會的舉辦,讓曾經在送子鳥順利領到畢業證書或是正期待領取畢業證書的夫妻們,能夠相聚一堂共享喜悅.雖然每一年難免會有幾對夫妻因事缺席,但大部分由送子鳥幫助成功懷孕的夫妻,都很期待能夠參加這場盛會.然而,今年這對夫妻卻「永遠」無法參加這次的聚會,著實讓我們感到萬分不捨及遺憾.接近中午12點,正準備結束門診時接到一通電話,電話那端傳來讓我無法相信的消息.G小姐的先生哭著跟我說：「王醫師,我兩個小孩已經沒了,我不要連我老婆也沒有…」在這種情境下,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及穩定他的情緒.「事情怎麼會演變這樣,你慢慢跟我說…」原來前一晚,Ｇ小姐已經被轉送台北某醫學中心的急診室,她先生曾打電話給我求援,但我正努力幫一位產婦剖腹生產,因而無法接到他的電話.下刀時已經晚上11點,雖有點晚,但仍舊回撥想問候G小姐的狀況,電話卻沒有應答.心想,也許明天再問看看也無妨,沒想到隔天就傳來令人無法置信的噩耗.G小姐結婚後就一直住在台北,婚後一直沒有消息,在朋友的介紹下,去台北某醫學中心求診.不料做完腹腔鏡後,醫師跟她說腹腔內腸沾黏很嚴重,需要住院觀察,G小姐與先生原本以為,應該只要住幾天就應該可以出院吧,卻沒料到竟然耗了一個月之久.之後,她做了兩次人工受孕的治療,不幸地都沒有懷孕成功,但她們仍舊不灰心,不放棄.這次她選擇南下到新竹,換換地方也想換換方式,她直接選擇試管嬰兒的治療.從一開始打針、取卵,到最後的胚胎,所有過程的結果,似乎都讓送子鳥團隊很有信心,但驗孕當天卻落榜了,不過從G小姐的眼中,我依舊看到她的樂觀與堅持.還好有多餘的冷凍胚胎,然而連續兩次解凍植入都依然沒懷孕,我坐在診間翻閱她之前的病歷,總是覺得一定是有哪個環節沒注意到的.最後建議她重新做一次輸卵管攝影,結果發現一邊輸卵管水腫,心想應該就是這個因素,才導致品質這麼好的胚胎,屢屢未能著床.於是安排了腹腔鏡的檢查,沒想到當一進去腹腔,就看到嚴重的腸沾黏,因此趕緊收場,不得不請她再到醫學中心做處理.果真,由於沾黏嚴重,G小姐又在醫學中心住院了一個月,不過輸卵管水腫的部分最終已經解決了.經過3個月的休息調養,她重新到送子鳥接受解凍胚胎的治療.皇天不負苦心人,這次總算成功懷孕,而且還是一對龍鳳胎,羊膜穿刺檢查及超音波都顯示兩個寶寶都很正常.也許是上天作弄人,對正開心準備迎接新生命的夫妻倆人,一個生命中最大的打擊.兩個禮拜前,G小姐感覺右後背疼痛,開始她以為只是肌肉拉傷,但疼痛持續加劇,於產檢後,我建議她先到外科尋求解決之道.過兩天她先生打電話給我,說已經到台北某醫學中心急診,醫生只開了止痛藥讓她回家休息,可是改善程度有限,我囑咐她再觀察幾天看看,如果沒改善就應該換家醫院看看.結果一個禮拜她們一連造訪了三家台北醫學中心,告訴她們的是因懷孕所引起的輸尿管水腫；這個醫生說要開刀放引流管,另一個醫生說生完就好,讓他們無法適從.萬萬沒想到那天下午的產檢,居然是我見到G小姐生前的最後一面.她還是反應背後疼痛的不適感；藉由以往學過的內外科經驗,我告訴她這絕對不是輸尿管的問題,直覺告訴我,一定跟她腸胃問題有關.「如果妳實在不舒服,一定要找腸胃科醫師看看!」這句話言猶在耳,沒想到一語成讖.產檢回到台北後的晚上,G小姐感到疼痛難耐,趕緊叫她先生送至台北某醫學中心的急診.一如台灣的醫療常態,她在人來人往的急診室中,還是被看待成一般病患,例行性檢查做完後,便擺在急診室某處觀察.由於疼痛無法停止,先生反映給醫師後,打了一針止痛針,但是沒效；過了一個小時後再打一針,之後沒多久卻發生讓人措手不及的狀況.G小姐開始血壓、心跳都往下降,最後不醒人事；經過兩次CPR,才將G小姐搶救回來,然而卻發現兩個寶寶已經回天乏術了.萬不得已趕緊做了核磁共振檢查,赫然發現,原來肚子裡出了1、2千cc的血.經過與家屬討論,決定開刀尋求原因.手術過程中卻意外看到胃穿孔,醫師強烈懷疑是胃穿孔導致大量出血休克.經過了三天的搶救,最終仍束手無策,G小姐與兩位小天使一同離開了人世.30歲對每一個人來說,是一個對人生充滿期待的開始,也是社會中最具有活力的中間份子,她的精采人生應該才正要啟程,然而卻在這個時候撒手西歸.G小姐與先生求子奮鬥了許久,總算努力有成,每天期盼新生命的到臨,正做著全家幸福美滿生活的美夢,無奈老天不僅將兩位小天使帶走,也結束了她寶貴的生命.人生中或許有很多遺憾,但這樣的遺憾,卻是永遠無法再彌補回來了.某夜,午夜夢迴時,我想起了G小姐；如果時光倒流,我願上帝給我跟她多一點運氣,我希望我能早點讓她們享受家庭幸福.一場兩年的醫病關係,彷彿人生旅途中曾經交往過的朋友；我帶著遺憾看到一位堅強的女性,為了求一個小天使的奮鬥歷程,卻以不幸的結局收場.或許在天國那邊,她正快樂帶著兩個小天使,一同在上帝的眷顧下,安祥地完成她久違的心願.請您安息吧,雖然我心中有萬分的不忍、不捨與不甘… 王懷麟醫師現任送子鳥診所副院長.經歷台北榮總婦產部住院醫師、台北榮總婦產部總醫師、竹東榮民醫院婦產科主治醫師、新竹南門醫院婦產科主治醫師、婦產科醫學會會員、內視鏡外科醫學會會員.本文獲王懷麟醫師授權使用,原文連結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