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漸漸明白,春節其實是從吃團年飯開始的.因為吃過團年飯,就可以換上哪怕只是洗得稍微乾淨一點、一般是走人戶才穿的沒打補釘的“新衣服”；就可以在門上貼對聯或看著別人家貼對聯；大人忙著打掃衛生、洗換下的衣服內痔如何治療,小孩就可以不用幹活,甚至能獲得一角到一元不等的打賞,小心翼翼地去買幾顆大小不等的火炮兒,在“炸火炮隔遠點”“莫多謝別人家吃東西”等一片叮嚀中,懷揣幾個用撿來的廢棄香煙盒折成“煙紙板兒”,呼朋喚友從東家院壩跑到西家屋場,玩得自由自在,開始真正意義上的過年.於是,孩子們對團年飯的那份期盼也就可想而知,大都要持續整整一年左右.當然,大人們也會傾其所有去辦好這頓展示家庭財富代表廚藝水準的團年飯,足見其獨特的極端重要性. 然而,在我的記憶中,團年飯卻並沒有什麼經典菜品虛擬辦公室旺角,除了自家喂了殺的年豬從頭到腳到尾加上五肝六肺,就是自家田裏種來加工的黃豆腐黃豆芽、魔芋豆腐、白菜蘿蔔之類,只有少數能力超常的大戶人家,偶爾去幾十裏外的街上買回幾包粉條帶皮或一條魚,就要吸引左右鄰舍老長老長的豔羨目光.但吃團年飯卻有很多講究.首先是長幼尊卑等傳統禮數決不能違背.眼盯著熱乎乎香噴噴的飯菜端上了桌,還要等到父親在桌子四方擺上幾個多少盛了點飯的碗,一個碗上放幾雙竹筷,端個酒杯圍著桌子轉上一圈順便象徵性地灑幾滴酒在地上,說一些請老輩子都來吃飯喝酒團年的客套空話.哪怕看著飯菜涼唾涎流成行,也必須盡最大努力克制內心的迫不及待,幹等著父親招呼再上桌,而且還只能坐在桌子的兩旁或者下首,聽到坐在正上方的父親“可以吃了”的口令後浴室用品,才能不緊不慢地動筷子.接下來邊吃飯又要邊聽父親母親的革命傳統教育.除了憶苦思甜告誡兒女們生活不易一定要爭氣努力,就是灌輸一系列有可能破壞吉利祥和甚至安定團結的規矩禁忌,諸如團年飯要慢慢吃不能狼吞虎嚥,碗裏的飯菜吃光了也不能說沒有了,一碗飯吃完了只能說添飯不能說還要飯,吃飽了想放碗下桌也不能說不吃了,團年飯不能泡湯吃否則遇季節農活請工就會下雨“打破工”……其實,到今天我也沒有記父親母親講了多少年多少條,自己違背過多少次挨過多少責備的白眼,更沒領略過違背了那些“天條”究竟會造成哪些嚴重後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