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網址：https://mrswatanabe.org/conversation/我的網站：https://mrswatanabe.org/ 最近和先生聊到「說話」這個話題欲罷不能,他覺得應該要記錄下來.好多年前我認識一個女生,她說：「我媽是台灣人,跟我的日本人爸爸結婚之後才搬去日本,但她生活圈小,唯一會用日文對話的對象就是我爸,我爸講話又很粗魯,所以我媽說的日文完全是個男子漢,她也不會用「我」自稱,都是說「老子」(俺).」這件事讓我印象深刻,覺得環境好重要,除了謹慎看待可能成為模仿對象的人(要會分辨這個人的用詞可否安心模仿,知道用詞不雅的話自己就不要用),也要對自己負責任,因為自己會成為別人的模仿對象,有了小孩後更是.我是個想比較多的人,從小到大我就是不願意說髒話,就算不是髒話,我也會斟酌再三,像是台灣的流行語「屁啦」我就說不出口.還有在形容孩子鬧脾氣時,「他又在歡了」「他又在番了」,覺得這樣對原住民族群不尊重,所以不想用.「他很盧」「他很會張」會讓我感覺對這個姓氏的人很抱歉所以也不敢用.但也得先說,我對於別人要怎麼說話完全沒意見,那是每個人的自由.因為我的要求是只針對自己,不是別人.我和滿嘴髒話的朋友也處得很好,不曾也不會嫌棄為什麼講話粗魯.一個人的品性,不能只看他用字遣詞,你一定聽過衣冠禽獸,也見過髒話連連但內心善良的人,只是我希望可以兼具是最好的了.又因為我是個很不喜歡干涉他人的人,就算感到不妥,我也不會指出來,我認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所為所言都是你的選擇,不需要別人來指指點點.」無論對朋友還是另一半,我都覺得要尊重他們如何說話.也因此我們發現我竟然從來沒和先生說過這件事.三歲的女兒是我們的鏡子,她說起中文和我一模一樣,而日文完全像到先生.事情就是在先生發現女兒在同一件事,用中文和日文的表達竟是那麼不同.女兒的中文與日文表達女兒玩樂高時,拼好的樂高整組垮了日文說的是「もう、せっかくやったのに」(吼,我好不容易才拼好的耶)而中文說的是「沒關係哦!我們再來拼一次就好了」先生很好奇,問了她中文說什麼後大驚「她的抱怨和我一模一樣耶!那不就是我的口氣嗎?還有為什麼她的中文和日文不一樣!」 女兒把「やばい」說成「やべえ」(以台語來說就是「害啊啦!」和「死啊啦」吧,我比喻得不好,但やべえ是更粗魯的用字) 或是她日文常會用否定句先生說他累了,女兒就說你才沒有累先生「お腹すいた」(我餓了)女兒「お腹すいたじゃない」(你才沒有餓)我說我累了,她會說「媽媽累了,那我們來睡覺好不好,我也累了」 弟弟哭了女兒用日文說「泣かないでよ」(不要哭)用中文說「怎麼啦?哭哭啦?那我在這邊陪你哦」 看到大人在煮飯,女兒用日文會直接說「野菜嫌い、野菜食べない」(我討厭青菜,我不要吃青菜)但用中文會說「我比較喜歡吃肉肉哦!煮飯的人很辛苦,所以我們不要說不喜歡.說不喜歡,煮飯的人很可憐啊!不喜歡沒關係,就吃一點點就好了,我們要謝謝煮飯給我們吃的人」 先生漸漸發覺女兒在中文日文的差異,驚訝不已他「妳為什麼不早跟我說,我給女兒做了很多不好示範.」我「我也沒有自信呀,我只能要求自己,對別人真的無法指手劃腳.」他「我不是別人啊,我覺得妳這樣比較好,我也想要學.」我「我也常常覺得你比較好,會想我這樣是不是在改變小孩最純真最直接自然的反應.就像積木倒了,其實大家都是說「我好不容易才做好,做得很辛苦耶」這並沒有不好啊,這樣很正常.而且你們父女在那邊逗嘴看起來很開心,你說你餓了,女兒說你才沒有餓,你也是笑笑的,那是你們父女才有的相處模式,我不想去改變啊!」他「但是看看她,很明顯她用中文玩更有耐心,也很溫柔不會氣噗噗,我希望我的小孩可以這樣,吼我好後悔哦為什麼我沒有多想一點.逗嘴的部分我只是想她就小孩子嘛不要計較,但聽了妳說的,我覺得不是計較的問題,是不管小孩多小,都可以教也應該教.」我「但說真的,你平常沒有這個習慣,突然要改變,你會很累,回家就是想放鬆,還要在那邊想「這個字不好,我不可以說」出門在外就算了,我希望家裡對你來說是很自在的,不用顧慮太多.」他「妳連這點都替我想了,真的好體貼哦!但我也是為人父親,應該做好榜樣,所以我會向妳看齊,如果妳看到我說話有任何想法,也要馬上告訴我哦!」 後來先生真的有注意,對女兒說話時很明顯他就會思考,有更優雅的說法,他就會選擇優雅的那個女兒也學很快,馬上就模仿,讓先生更開心了他「這樣真的相處起來很舒服耶!心情就算不好,聽到她說的話就被療癒了.」我「所以你才知道,我堅持對女兒灌溉,其實受惠的是自己.我前幾天睡不好心情差,講話口氣也比較不好,她馬上過來抱我,說「媽媽,我們說話要好好說,好不好?不是說給我拿來啦!要說請幫我拿,謝謝,這樣子哦!」我都被她拯救了呢!」他「我真的覺得這樣很好,是良性循環,妳應該寫出來,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樣沒想那麼多.」說話對一個人影響很大,尤其是女兒才三歲,常感覺她只是在學大人說話,大人說什麼,就原封不動輸出,以後隨著她有自我意識,說話會更像「自己」,等到她知道她可以選擇的時候,希望她能記得她溫柔地說話帶給人多大的力量,至於她要怎麼選擇,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