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Covid-19)如果帶來的有一項好處,會是一種生活與人性的反思嗎?在一開始,我也是懦弱的.本土疫情還未大爆發時,即使台灣已經有AZ疫苗了,但看到一些相關報導,大大小小的副作用,許多朋友都說「又不是有疫情,不急著打吧?」,我也這樣想,不打反而免受副作用的驚嚇.在4月、5月上旬的日子,武漢肺炎病毒仍不算是一般市民「恐懼」(fear)的對象.而按精神分析師Phillips的說法,缺乏恐懼,我們就不知道欲望的物為何.也可以說,恐懼迫使我們找到自己欲望為何物,因為恐懼,我們反而從被動走向主動,從迷信移向知識,從懷疑朝往肯定.在疫苗來到但疫情還未大爆發時,人們恐懼的是疫苗本身的副作用,爆發以後,疫苗成為了我們的欲望.然而,人類千百年來,最不會處理的不就是自己的欲望嗎?欲望是一種致死般的催逼,全心全靈的拼命爭取,人性中的暴力、憎恨、無理,全浮上檯面. 從貪生怕死,到發現新的欲望 事實上,我們從頭到尾都忠誠地貪生與怕死.一個月前,不打疫苗,貪生怕死;一個月後,去打疫苗,貪生怕死.改變的只是我們手中能抓緊的物品,疫苗、副作用、病毒、護目鏡、口罩、酒精、防護衣、面罩......心理學家佛洛伊德說,我們都是精神官能症患者:以逃離方式,追尋原先逃離的物.從懦怯打AZ,到最好一次能打兩劑,最近還有混打的研究等等──貪生怕死面對著現實的打臉時,我們深深的自我嫌惡、自取其辱.然後,有多少夠健康的精神官能症患者能夠承認「我輸了」?面對這些自我嫌惡與羞恥,人們投射到各種可以被怪罪之他人身上,從政府、政黨、市長、議員(當然,有一堆很值得被咎責),到「為何是第一線醫護先打?」、「為何是第二線高風險人士先打?」、「為何......我不能先打」?人得面對現實,也得善用恐懼.我們的敵人(恐懼)是甚麼、不是甚麼,有很多說法:敵人是不顧人命的政府、是政治操作、是阻撓台灣買疫苗的鄰國、是美國的遲到疫苗、是那些茶室小姐和老伯伯、或是仍然不戴口罩的防疫破口......敵人,是我們自己?如果疫苗就是遲到或貨不夠,我們的欲望能先轉往別處,先去欲望足夠的糧食、欲望能居家工作、欲望身邊的人都注重衛生,不做防疫破口嗎?我們仍然在面對人性的貪生怕死,但至少不會只有疫苗一事值得欲望,並因為打不到疫苗,就被恐懼淹沒.圖片│來源 在家庭中,我們也要善用恐懼來欲望 在心理諮商工作的工作中,我總是會看到許多家庭中的受苦事件,與不會直面恐懼、聽從本能的直覺、找到新的欲望有關.一位女士跟先生結婚多年來,都不時受到家暴.她抱怨自己不夠好、埋怨是環境害的、認定是父母和朋友不看好二人所造成的……這份恐懼可以一直投射到別處,但事情也可以很簡單,就是這是個恐怖情人,我們「嫁錯郎」,做錯決定.但如果我們不願看到事實,就會一直誤判敵人所在,更無法善用恐懼,逃出生天.也有些人,讓他怎樣回憶與父母相處的片段,都只能夠想起不愉快的回憶.但他們成年後最大的願望,仍是渴望得到父母的認同、教他們道歉、試著重新經營新的家庭關係.這是一個很理想很偉大的願望,只是欲望如果只有這一個,我們一定受不了欲望無法得到的人生.但伴侶、朋友、小孩、工作、學業等,是我們當下能把握的欲望.恐懼很重要,欲望更是,因為新的欲望也讓我們能使用恐懼,走向新的希望和可能性之中. ※此文部份摘取或改編自筆者發表於﹝方格子﹞文章〈恐懼與欲望之外:Covid-19與疫苗的精神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