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1日,對我們家來說,是個揪心的日子.手足之情的大哥,突發心肌梗塞去世.二個多月來,我的眼前,經常晃動著大哥的聲容笑貌,難以置信,他已永遠地離開了家人.大哥1952年出生,大躍時,差點餓壞.十來歲時,父親病世,大哥稚嫩的肩頭,開始幫助母親分擔起家庭生活的重擔.母親壹個養活我們弟兄幾個,白天下地掙工分,早中晚,做飯,餵家禽,縫補衣裳,忙自留地等家務,壹年到頭,壹天到晚,像陀螺忙個不停.生活的艱難,讓母親不知悄悄流地流過少淚.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大哥很小就知道幫大人做家務.父親去世後,大哥壹下子長在了,和懂事了,變得更加勤快、聽話.他除了上學時間,挑水,割豬草,拾柴,做飯,洗衣服,招呼弟弟,自然都成了他的任務.有壹年冬天,看到家裏沒有柴燒,十三四歲的大哥,堅持和二爹壹起,拉著板車,餓了啃口帶著的幹糧,渴了向路邊人家要口水喝,步行到離家七八十裏的谷城山裏,來回三四天時間,割了壹車松枝和荒草,回家時,雙腳打滿了血泡.在寺崗上農耕中學時,寒風呼嘯的冬天,別的同學都已呼呼大睡,大哥還點著煤油燈,在教室裏苦學.功夫不負有心人.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大哥終於考某上師範學校,可因沒有社會背景,又被公社教育組某頭頭偷梁換柱,用自己侄兒頂替了名額.回到生產隊勞動,大哥因表現不錯,被推薦上三同碑農機學校.可二十幾元的學費,對我們赤貧的家庭,無疑是壹個天文數字,又成了大哥上學的攔路虎.求學心切,大哥步行六七十裏,到江山廠找本家堂哥借錢,空手回來.他又找到壹個在教育組工作的熟人,也沒借到壹分錢.母親雖大字不識,但明事理,無奈之下,牙壹咬,把養老統購豬的半樁子豬娃賣掉,湊夠了大哥上學的學費.到縣農機修理廠當學徒時,大哥省吃儉用,把省下的錢,給母親補貼家用.廠裏發的和別人給的糕點、水果,大哥自己舍不得吃,帶回給母親和我們品嘗.我上中學時,大哥給我買過學寫作文的書,還把工作中獲獎的筆記本,給我當學筆記.我高考備考的緊張階段,又大哥三天兩頭給我塊兒八角,叫我吃飽,學習用勁.大哥成家後不久,分田到戶.大哥貸款買拖拉機,發揮了他會開車、修車的手藝,跑起拉磚和砂石生意,日子漸漸寬展起來.後來,又到縣城,往工地上送砂石料.可過了壹段,大哥發現,做得好好的業務,漸漸被別人排擠,甚至錢也不好要.那時的施工企業,都還是集體的,大哥為人正直,看不慣別人不願請客送禮,在材料上,內外勾結,弄虛作假,壹氣之下,換車跑起長途運輸.長途運輸,雖說不求人,錢也壹把壹手續,但卻是風險極大壹樁買賣.像端碗油跑路,說不定那會有個閃失,人倒油潑.大哥和請的壹個司機,風餐露宿,沒有白天黑夜,天南海北的奔波,錢倒掙了壹些,可那時路況差,車經常出事故,不是碰壞,就是壓死壓傷人.治安也亂,車匪路霸猖獗,路途上還被宰了幾次.辛辛苦苦掙的錢,全賠光了,弄得大哥筋疲力盡,未老先衰.逢年過節遇到壹起,常常對我們感嘆,生活艱難.好不容易熬到幾個兒子,長大,上學,參加工作,成家立業,終於可以含飴弄孫,頤養天年,想不到卻走得這樣倉促.大哥壹生命運多舛.童遇饑荒,少年失怙,年輕時求學艱辛,壯年時,為養家糊口日夜操勞,馬不停蹄.像匹套馬,只有付出,沒有回報,只有奉獻,沒有享受,只有勞動,沒有閑暇.大哥身上凝具了中國農民的勤勞,樸實,善良,正直,任勞任怨的優良品質,是他那個時代幾億中國農民坎坷命運的縮影,也映閃出中華民族世世代代的生活艱辛.每逢佳節倍思親.在清明節來臨之際,更是以沈痛和惆悵的心情,緬懷起大哥.但願在天國的大哥,人世間的辛苦得到補償.但願在天的大哥,看到幾個兒子,學有所成,倍感欣慰.但願來世,我們與大哥再做兄弟.